果然马上便有一声惊呼:“咦?这谁的衣服?怎么丢地上没人管?”
司茗不安地站起来,被他一把按下。见她满眼的惊惶,他不由得又怜又恨,怜她原本心气极高,却不得不在鹿晓白面前伏首;恨自己无法说更多的话安慰她、让她宽心,本王的人,几时轮到别人使唤?
又听得彩鸢吃惊的语气:“小姐,这不是您刚才弄脏的衣裳吗?”
“是哦,怎么回事?不是叫司茗拿去洗吗?司茗——司茗——”
还敢大呼小叫!元子攸腾地站起来三两步冲到门口,冷冷地瞟着那把衣裳挪回木盆正缓缓直起腰身的女子。
与早上的素淡不同,此时的她一身霞红宫装,宽大的袖缘与襟边是金线刺绣的回纹,后背绣着一只七彩长尾稚,栩栩如生,纤长的尾羽直达裙裾,曳地而移,矜贵中带着一份活泼,沉静中散发一缕魅惑。脸上不知是冻的,还是被红裳所衬,红扑扑的,更显得一双水眸流光溢彩。
纯白的天地间,她如一抹流霞,瑰丽而悠然,掀动多少惊艳的眼光,撩拨几许钦慕的春心。
可惜在盛怒的元子攸眼中,她的华贵更衬出司茗的卑微。而这份华贵,本该由司茗拥有。别以为你是王妃就可以颐指气使,削掉你那顶妃冠,还不一样是受人嘲讽的草包废物?
“元子攸?你这么快就回来了?”鹿晓白看着跟前僵立着的人,笑嘻嘻道,“唉呀你没跟我去太可惜了!我找到一个好地方,那里的积雪好深,好软,好过瘾!我还专门去收集桃树上干净的雪水,给你泡桂花茶喝!”
又吩咐彩鸢:“你把衣服拿到浣衣房去。这个给我。”搓着小手哈了哈气,接过彩鸢怀里的瓷瓮,双手搂紧,直呼“好冷好冷!”
呼了几声,才发现元子攸有些不对劲,奇道,“站着干吗?是不是在等我回来?我现在回来啦,进去吃饭吧,肚子饿坏了。”
说着腾出一只手去掰元子攸的肩膀让他转身,道:“哎我跟你说,我刚刚吃雪了……你吃过雪没有?好不好吃?唉呀!”
元子攸抬手一格,“啪——”一道破碎的声音平地炸起,鹿晓白吃惊地看着地上摔成三四瓣的瓷瓮,看着瓮里的水肆意流出,看着自己被溅湿的绣鞋裙裾,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闵姑姑闻声跑出来,见到地上的残片,忙一把拉开元子攸:“小心,别扎着了。”又问鹿晓白,“这是咋了?”
“这是……这是我……”忽然喉咙发硬,一股热浪涌上眼眶,鹿晓白猛地蹲下身子,捏住酸得发痛的鼻子,瓮底残留的水映出她莹莹的泪眼。
瞧着冻得发紫的双手,想起自己整个早上都和彩鸢连流于桃林之下,一个高捧着瓷瓮,一个高踮着脚跟,小心地把积雪一点点抖落瓮中,一路上她都搂在自己怀里,只为了让它们尽快融化。
元子攸既然喜欢桂花酥,那就投其所好,用雪水煮沸泡桂花茶给他,以这样的方式慢慢化解他的冷漠,放下戒备,尽快投入到培训计划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