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梓锦其实想要问一问老爷给姚月找了什么人家,可是跟杜若不是很熟又不好开口,便顿住了。
杜若一见,低声说道:“奴婢也是今儿个回老太太屋子里拿往日留下的旧东西时听院子里的姐妹说的,太太跟老爷吵了架后又去跟老太太哭诉了一番,老太太跟太太说了会子话,太太走后就让卢妈妈拿了帖子请人,还让太太有相好的朋友也来聚一聚。听说老爷提的是他的上司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读学士郑家的长子,如今已经是举人,只是郑家家底薄些,下面还有两个儿子。”
梓锦默默地听着,在心里消化这些消息,姚谦想要将姚月嫁给有举人身份的上司的大儿子,可是海氏嫌弃郑家家底薄,下面还有两个儿子,将来三个儿子分家财只怕是分不到多少。海氏是怕女儿嫁过去吃苦,翰林院又是个清贫的地方没什么油水。
姚谦大约不会这么想,郑家的长子已经是个举人了,待到开考,兴许就能得个进士,中了进士就能想办法谋个一官半职,要是郑家的儿子是个有本事的,多则十年少则五六年就能熬出头了。
要说起来这门婚事还是姚家高攀了,从各种方面来看也算是不错的,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要有几年的日子不太好过。而且郑家下面还有两个儿子,将来娶了儿媳进门,作为长嫂只怕要付出更多。
梓锦沉默不语,将来自己要是能有这样的一门婚事也就知足了,就相当于现在的经济适用男,不能大富大贵,却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是在海氏的眼睛里这可就不是好的婚事,毕竟海家要比姚家地位高多了。
梓锦一直没有说话,杜若也不开口就陪着梓锦发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院子里水蓉跟寒梅嬉笑的声音梓锦才回过神来,这才看着杜若轻轻一笑:“大姐姐真是个有福气的人。”
杜若闻言心中一动,看着梓锦带笑的容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心酸,等到五姑娘说亲,只怕太太未必肯这么费心力,所以五姑娘才说大姑娘是个有福气的。
人与人生来就不是一样的,就如同她是奴才,就得伺候着别人一样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五姑娘小小年纪看透这些,杜若心里就对梓锦越发的有些了些好感,原本来只是想着太太平平的伺候着梓锦出嫁,然后自己也能出去嫁人,到时候就又能回到老太太身边去了,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可是现在看着梓锦自己这个想法却有些动摇了,人抬人高,所以今儿个还是忍不住的说了太太跟老爷吵架的事情,姑娘知道了心里也好有个打算。
梓锦也没想到杜若待自己居然这样亲厚,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杜若总能打探了消息来,在她屋子里服侍也从不会跟自己跟前的水蓉跟寒梅起争执,万事有了摩擦她总会退后一步,慢慢的梓锦对待杜若也不一样了,多了亲厚少了防备,人跟人的亲近,靠的不仅仅是利益,因为杜若跟梓锦之间没有利益可言,靠的不过是两颗醇厚的心罢了。
杜若毕竟是在老太太屋子里出来的,说话做事都很有规矩,上正下不斜,没过几日梓锦屋子里的丫头做起事情来比以前要规矩了,走路没声音了,说话压低嗓门了,做起事情来手脚利落了,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不知不觉的一切都有了规矩跟秩序。
“……杜若姐姐真是厉害,也不骂人,也不见生气,谈笑间就把人都给制服了,一句话压着一个错处,一群小蹄子连句反抗的话都不敢说,奴婢心里真是一千个佩服,到底是老太太屋子里出来的行事做派就是不一样。”寒梅在梓锦跟前笑眯眯的说着,将甜白瓷的茶盏递了过去。
梓锦接过来掀起茶盖,轻轻地抿了一口,然后才看着寒梅说道:“你跟水蓉别只顾着看热闹,也好好的跟着杜若学学,看看她是怎么做事的,杜若轻而易举的就把小丫头、婆子给制服了,你跟水蓉怎么就做不到?有些事情我不说你也得自己上心才是,有这个么好师傅在,别人求还求不来。”
寒梅就笑着应了,转而叹息道:“姑娘不说我也不敢懈怠的,以前的时候没人教咱们,自己摸着石头过河,也不知道闹了多少笑话,自己还不知道的如何压制别人?”
梓锦也知道这一点,姚玉棠有莫姨娘教着压制人的手段,海氏自然也会尽心尽力的教她的女儿,可是吴姨娘自己出身不高,只有她身旁的周妈妈还能交给梓锦点东西,就这样放牛吃草的状态下,要不是梓锦穿越而来的时候对着古代的规矩狠狠的下了番功夫,还不知道怎么被人看笑话呢。
只是理论跟实践总是天与地的差别,同样一条规矩,放在不同的人身上,从不同的角度看待,还要加上这条规矩要用在谁的身上,这个人在这府里是个怎么样的地位,她的背后又站着谁,自己动不动的了这个人,都要考虑在内,想要惩治一个人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引火烧身的事情,姚府不是没人做过,所以吴姨娘总是宁愿夹在两头受气,也不愿意太出风头,给她们母女招来灾难。
如今有了杜若在,便如同大雾中有了指明灯,难怪寒梅这样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