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忙小声跟他说道:“云影给我吃了一粒药,秦大夫又帮我施针调治,这些天我吃饭也香,睡觉也睡得沉,不像原先老是心慌气喘的。槐子哥,你要好好地谢谢人家,平日多帮助他们一些,把那药铺给张罗起来。我想要给钱他们,怕是那药钱也不是咱能付得起的,争起来反而没意思。”
槐子听了认真地想了一会,点头道:“我晓得了。报答也不在这一时,往后日子长着哩——他们又不走了。等栽秧过了,咱帮他们在这山边盖一栋院子。一来让他们安心,住别人家总归是不自在的;二来他们晒药制药,都不想被人打扰;三来有个定居的地方,他们住惯了,未必就舍得走。”
菊花赞道:“这样好。我也一直想这事哩,眼下也忙,不得闲儿。”
两人又商量了一回,遂丢开这话,槐子在菊花的指点下洗菜做饭起来。
晌午,等张大栓两口子来家,听说张杨这次又考得好,不禁笑开了花。
张大栓乐呵呵地说道:“这小子,瞧他能耐的,回头家来肯定跩的很。他娘,咱可不能夸他,省得他翘尾巴。”说是这么说,那嘴巴却已经裂到耳根,吃进嘴的饭菜也不知是啥滋味。
何氏用筷子把碗敲得叮叮响,不耐地“哼”了一声道:“谁有闲心管他的事儿?我瞅着菊花还不得闲哩!菊花,今儿吃多点不要紧——槐子回来了,下午让他陪你摘桃,正好活动活动。有他跟着你我也放心。吃过饭你先睡一会。云影不是说要帮咱制作桃干么?不然这么些桃子,又不好卖,糟蹋了可惜,做成桃干能放得久些,忙累了搭个嘴。还是稀罕物哩!”
菊花跟槐子忍笑点头。老两口明明心里乐开了花,却装模作样地跟无事人似的,那副神情活像小娃子。可爱的很。
张槐就问道:“云大夫会做桃干?”
菊花点头道:“嗯,她会做好些东西哩,茶饭也好的很。这桃子熟了。光咱家院子里的树就能收几百斤。何况外面还有那么些。卖又不好卖——差不多的人家谁没种桃树?她就说帮我制成桃干,存放在地窖里自家吃或是卖都好;跟着还有李子和杏儿哩。樱桃少一些,都被我们吃新鲜的了。”
何氏忽地垮脸道:“外面哪里还有?就剩门口几棵树没人好意思过来摘。菊花,往后甭在外面种桃了。瞧那些人跟土匪似的,不等桃儿长熟,就摘下来,成筐往家挑,比在自家园子摘果子还自在。摘就摘吧。嘴里还说些不咸不淡的现成话,说啥当初河边种树她们儿子孙子都出了大力气的,也不想想他们种了几棵树?大多是柳树吧。桃树可不都是你们种的么?她们生怕人说,自己编话堵嘴。你这种树的人一句话没说,反倒不讨好。”
槐子皱眉道:“怪不得我见那些桃树上的桃子都摘光了哩。外面的树从来也没说不让人摘,她们那么急干啥?等熟了再摘不是一样?摘那么多生的回去喂猪?”
何氏恨恨地说道:“还不是生怕去晚了吃亏,大伙你摘我也摘,摘了吃不了就送亲戚送朋友,还有挑去卖的。那么好的桃子还没熟就摘光了,真让人心疼,有些树丫都被扯断了,简直是配雷打。这又盯着后面一拨桃树了——那桃子味儿比先前那些更好。”
她前几天碰见柳儿娘等几个媳妇摘桃,拿大篓子装,见她从那过,故意高声说这树当年她家铁柱也栽了不少,又说长在田野河边山边的树等于是野桃树,大家就放心地摘吧。那模样倒像是成心气何氏——谁不知这桃树菊花种的最多?倒是另外几个媳妇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讪讪地跟何氏打招呼。
何氏见这婆娘又抖起来了,真是说不出的憎恨,简直怀疑菊花帮柳儿到底对不对,她也懒得理她们,自顾自地回家。
菊花确实有些忍无可忍——这些人就配过穷日子,穷的叮当响反而相处得一团和气,有一点利益就要争斗。
她种桃树不过是顺手,喜欢看遍地桃花,处处垂柳的美景罢了,并非是为了经济利益。那土地根本不是自家的,就算树是你种的,也不能算你家的桃树。不过,就跟何氏说的一样,又没人不让她们摘桃,干嘛摆出那副丑陋嘴脸?听了就让人心烦!
槐子见她脸色不好,摸摸她的后背安慰道:“甭气!回头我去找村长,该管管了。大伙商量个法子出来,立个规矩,不然白瞎了那些树,说不定哪天被人砍了当柴烧,你跟着种也来不及哩。”
菊花点头,树她还是要种的,顺手么!
自己也不可能买大片荒地专门种果树,那样成本也大,她又不想挣大钱,费那个劲干啥?这顺手种下去的就不同了,不用花钱,种死了也不怕,不担心亏本,跟山上野生的树木一样繁衍,让身处的环境一天天变美,看着也舒心。
张大栓叹了口气道:“婆娘们眼皮子浅,回头咱男人来商量一下,定个摘桃的日子,不到日子不准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