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总是有遗憾的,不能强求事事顺心,更何况他们是人,不是物品,”顾怀抽响马鞭,“人各有志,不必强求,如果他们有那份心,我倒也会等着他们。”
“尤其是那个叫向二的。”
“大人接下来是要南下?”
“德州那边我不亲自盯着,终究有些不放心,而且如果我所料不差,下一场战争...已经不远了。”
“卑职明白了。”
“这些骑兵你带回北平,还是走驿马岭那条道,速度尽量快些,苏克齐不能出事,王爷那边也还在等着,”顾怀沉默了一下,“抚恤...多发一些,带着我的手书去一趟铺子,这些钱我来出。”
“是。”
陈平偏过了头,吞吞吐吐地问道:“大人...和那个郡主是什么关系?”
“终于问了?还以为你不会问的,”看着一向不关心这些事的陈平突然八卦起来,顾怀笑了笑:“也没什么关系,就是之前在北平见过一面,然后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她想要了我的命。”
陈平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回答,之前在草原上,那位郡主被带到顾怀面前时,在那句“好久不见”过后,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陈平还以为主官大人和那位郡主有什么不可说的故事,没想到居然这种关系。
“倒不是没想过有重新见面的一天,事实上是想奚落她一番的,比如什么‘莫欺少年穷’之类,”顾怀摸了摸伤口,总感觉有些痒,“但突然就感觉很无趣,而且她的身份也注定不能杀,自然也就懒得多说了。”
事实上她也应该认了出来,不然不会那副表情,但有什么意义呢?靖难之役打得如火如荼,顾怀实在没心情在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女人身上找存在感。
他看向陈平:“过了丘城,我就往南走了,对了...以后别自称卑职了。”
“改成末将吧,我给王爷写了封信,起点不高,但也够独领一军了,如果不出意外,这次应该能在南边战场上见到你。”
顾怀拍了拍陈平的肩膀,满是欣赏:“不要让我失望。”
……
德州大营,李景隆看着眼前的大同布防图有些垂头丧气,三度出兵太行山,结果都没堵到燕王朱棣的军队,反而把自己的大军累得够呛,如今大同局势稳定下来,燕王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本以为自己能安心准备开春后的战事,可朝廷的旨意又下来了。
没办法,边境打得热火朝天,瓦剌部落们一个个抢得满嘴流油,李景隆是不想管,反正他的目标只有朱棣,可朝廷看不下去了啊!大同宣府本就是边境重地,这半年来因为朱棣造反,那地方连补给都难送过去,边境贫瘠,往年都是靠朝廷拨款养着,如今军饷军粮都快发不下去,还遇上瓦剌南侵,这要是放了异族进来,岂不是要让朝廷的削藩大业再添波折?
所以心急火燎的朱允炆当下也顾不得催促李景隆早日出兵平定燕王了,反而是让兵部连下了三道旨意让李景隆进军大同打退瓦剌,可李景隆哪里有这等本事?德州的十二卫城都没修完,士卒们三度进军太行山,朱棣没打着反倒病倒一大片,如今大营里到处都飘着药味儿,这时候越过朱棣去打瓦剌,不是找死是什么?
真当朱棣会放过这个狠狠捅一刀的机会?
而且之前北平大败,全靠黄子澄齐泰替他瞒住了陛下,可谁知道这事到底能瞒多久?朝中百官,能收到消息的肯定还有其他人,万一哪个和他不对付的将这消息呈报陛下,他这里没有戴罪立功,大同也一片糜烂,那时候就真的谁也保不下他了。
所以这么想一想...李景隆突然发现自己不急也得急了。
眼下还在正月,刚刚返回德州的大军还没休整完毕,军中疾疫虽然已经控制住,但士气低落是不争的事实,若是强行出兵,怕是还要在朱棣手上吃些闷亏,李景隆冥思苦想数日都想不出个好办法来,只能召集众将商议对策,可众将本就恨他无能,就算帅印在他手里,大家休戚相关,也不愿设身处地为其着想,最后对着沙盘七嘴八舌一番,认为此刻不宜出兵北平的居然还占多数。
这下完了,士卒们混日子就算了,连将领也混了起来,他们倒是想得通透,反正天塌下来有李景隆顶着,他们急什么?大同那边如此混乱,燕王出兵大同一时半会也打不下来,若是大同能拖住朱棣的脚步,败其士气损其补给,开春之后岂不是胜算大增?至于李景隆倒霉...
关他们屁事?朝廷换个人来他们都能放鞭炮喝彩。
中军大帐外面,听见里面无休止的争论声,寒风里的魏老三打了个哆嗦,他看了看左右无人,舔了舔手指,将手里那本跟其他士卒借来的彩绘话本翻了一页,两只眼睛瞪得极圆。
俺滴个乖乖...这话本上的女子怎么都不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