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床原本就不凉,很快便热乎乎了。</p>
睡觉要不冷不热才好,孟闲人的手在女子腰间滑过,试出一个温度最舒服的,把其余两个赶出去。</p>
“明日再请姑娘过来。”</p>
那两个虽然不满自己的作用是暖床,也只能起身离去。</p>
留下的这个半露娇羞,揽住了孟闲人的脖子。</p>
血气方刚少年郎,一夜贪欢压海棠。</p>
欢爱过后,女婢疲累睡下,孟闲人只披着一件亵衣起身,闲坐在门栏上。</p>
院中夜色凉如水,静看牵牛织女星。</p>
随从给他递上茶水,孟闲人接过来,顺口问道:“刘礼那小子,长相如何?”</p>
以前只是书信来往,他们还未曾见过对方。</p>
“不及公子万分之一,”随从恭维道,“不过今日小的倒是见到了两位小姐,不知道是谁家的,生得不错。”</p>
“看什么小姐?”孟闲人斜靠在门框上,淡淡道,“千里之遥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谈婚论嫁的。”</p>
随从垂手称是,孟闲人抿一口茶道:“散出去的人,都落好脚了?”</p>
散出去的人,是指他们从蜀郡带来,专司探听消息的人。</p>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p>
那些人是孟闲人的眼睛,有时候,还能是他的手脚。</p>
“除了孔佑那里,”随从道,“他那里密不透风,难得很。”</p>
孟闲人哈哈大笑。</p>
“这倒不怕,我那妹妹不是在帮他做事吗?”</p>
随从想了想近日打探到的消息,点头道:“想要小姐帮忙,恐怕得海量的银子花出去。”</p>
都说沈连翘是个爱财如命的人。</p>
孟闲人满不在乎道:“这些年良氏的金银花出去不少,还给她一些才在理。”</p>
江州良氏在大周朝廷的绞杀下死伤过半后,余下的族人都是孟闲人在管。</p>
族长已经不在,他是暂时的当家人,又因为他身为南梁皇族的关系,其余良氏族人得以被庇护。</p>
南梁,在大周口中,是荒蛮之地,被称作“南蛮”。</p>
然而大周朝廷狂妄自大惯了,不知道南梁已经日渐鼎盛,只豢养的兵马,便有五十万之巨。</p>
刘礼是个聪明的,知道要拉拢他这个掌控南梁兵权的人。只是刘礼不知道,良氏如今的当家人,也是他。</p>
孔佑就比刘礼知道的多些,手握沈连翘这个筹码,同他谈条件。</p>
然而对孟闲人来说,他只关心谁会成为大周的皇帝。</p>
助他得到南梁帝位。</p>
夜色深深,沈连翘还没有歇。</p>
她盘算完金楼的账册,又帮严管家查看其他几个铺子的账册。</p>
金楼只是孔佑放在明处的产业,早在三年前,他便已经在京都置办商铺田产,交给信任的下人代持管理。</p>
奇怪的是,产业多而杂,涉及很多行业,却并不赚钱。</p>
账面上的利润不多,有些甚至在亏损,却维持着生意做了下去。</p>
比如,铁匠铺、杂货铺、刨冰屋这些,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p>
不赚钱这种事,沈连翘是不能忍的。</p>
听说东家还没有睡,她叫上守夜的江流一起,去求见东家。</p>
孔佑在书房坐着,那里照例只点燃一盏微弱的烛火。</p>
“小的就不进去了。”江流帮沈连翘推开门,就隐身到黑暗里去。</p>
沈连翘走到书案前,把账册摊开。</p>
烛火静静燃烧,因为距离孔佑有些远,让他原本清润的眉目罩上一层金色的柔光。</p>
“东家,”沈连翘道,“咱们把这些铺子卖了吧。”</p>
孔佑抬起头。</p>
他的唇色比一般人略深,带着点令人想要亲近的明丽。</p>
此时他唇角微展,目光从桌案铺着的舆图上挪开,对沈连翘道:“咱们家要破落了吗?需要靠变卖东西买粮了?”</p>
“不是,”沈连翘解释道,“这些不挣钱啊。”</p>
“钱对我来说,”孔佑道,“早就不重要了。”</p>
富贵人的心思总是难猜。</p>
沈连翘耸肩道:“那对东家来说,什么重要?”</p>
孔佑深深看了沈连翘一眼。</p>
她站在烛火的光线中,半边明媚半边清冷,五分纯净五分狡黠,似乎向前一步,便是无忧无虑的少女;退后一步,便是身陷诡谲的王族。</p>
孔佑忽然心生不忍。</p>
找到她,带她卷入不可测的命运,不知道是不是一件正确的事。</p>
“沈连翘,”孔佑问道,“你觉得,我是好人吗?”</p>
“是!”</p>
沈连翘不假思索道,回答的速度太快,几乎是压着孔佑问题的最后一个字。</p>
孔佑忍不住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