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享受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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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比起大壮身边的那些理想主义笨蛋,章泽权觉得自己更适合这种团队。不,不行,希恩斯可不会让他叫“恩子”,也不会让一个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的家伙加入团队。
相比起来,希恩斯成了这个实质监狱中最乐意与章泽权沟通的人,不过也只限于工作之外的内容:他和山杉惠子的过往之类的事。
章泽权不知道希恩斯是不是装出来的,比如用来给三体人一些错误的人格侧描,让它们分析自己人格时被误导,或是仅仅用来安抚自己这个肥胖小白鼠的情绪,但他突然觉得这群面壁者多少都有点心理问题,罗辑、大壮、希恩斯,大半的面壁者都在为情所困。
或者自己这种一辈子处男,还仇视其他情侣的人才是心理变态?
就在这些胡思乱想中,章泽权度过了他最难熬的半年。而期间他最大的乐趣就是去欣赏自己在实验室里被培养出的肢体碎片。
之所以说是“碎片”,是因为他们真的是分别定向培养了章泽权身体的某一部分,比如心脏、肝脏和四肢等。
而且为了项目的容错率,每个身体部件都同时克隆了数个备份,于是这些野蛮成长的相同肉块们统一陈列在培养舱的布置,总让章泽权觉得自己在逛某种杀人魔提供的特价肉类超市。
但如果章泽权对人体克隆和细胞培养的了解再深一些,那么他首先就应该感叹“按照身体部分分别培养部分器官最后组合”这个技术,比起直接培养催熟完整胚胎进步的程度有多大。自己在享受的究竟是什么跨时代尖端技术。
章泽权对自己那几颗整齐排列的新鲜心脏与肝脏没什么兴趣,那些单独培养的内脏只是在微微蠕动,往人造的各种导管或模具中循环一些章泽权叫不出名字的体液,这种场景早在世纪初的科幻片中就屡见不鲜。
真正让章泽权都觉得有些不适的是四肢和腹腔部分,为了让在实验室环境下急速成长的肢体保证活性与肌肉强度,以及意识置换后更好地适应身体,四肢部分贴满了带着某种电刺激信号的东西。
然后这些匀称但蜡黄(因为此时并没有真正的血液循环,而是淡黄色循环液在这些肢体内流动)的“尸块”便会按照一种机械且诡异的频率轻微抽搐。
得益于人为把控下达到的极标准体脂率,章泽权能清晰地看到自己新身体的肢体皮下肌肉群们有自主意识一样的颤动,就像记忆中并不遥远的过去,每逢人多的时候他所感觉到的那样。
只是没了自己这身脂肪遮掩,它们看起来是那么丑陋。
每当注意到这件事,章泽权都会生出一阵惧意甚至是恶心,但这就是我渴求的东西,这就是我梦想的新生。他提醒自己。
这就是他这种自虐般观察自己肢体培养过程的原因,他需要时刻感觉到自己执念的存在,这样才能压制自己对于未知的风险和被舍去的过往侵占自己的大脑。
其实他还想看看自己这颗聪明脑袋的培养情况,但希恩斯建议他最好不要,因为和肢体一样的处理方式,头颅在培养过程中“造型令人不适”还“极大加重了心理疏导岗位的负担”。
章泽权脑补了一下一个没有安装脑子,眼眶用人造模具支撑的自己的脑袋,配上不断抽搐的面部肌肉组成的诡异表情,选择了接受希恩斯的建议。
很快就到了转移手术的日子,调整了半年心态的章泽权没有任何紧张感,手术过程也很顺利——原本计划20-28小时的转移时间,但整个过程顺利在18小时内完成了。
当然,这是术后他才知道的,新式的吸入式麻醉剂效果相当好,他感觉像是从套上麻醉吸头的那一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第二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章泽权只觉得无力,那种感觉比从冬眠中苏醒更难受,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在呼吸。
这是麻醉的效果还没完全消退的表现,而在麻醉药效消退的术后一周,章泽权则在肢体内脏又麻又痒,时而传来锐痛的折磨中度过。
那份疼痛明显来自之前所见的克隆身体接合处,想来内脏的不适与疼痛也出自同一原因。
“这是身体拼接的部分在代谢融合的表现,保持一个较低的运动量和按时服用药剂,理论上这种情况很快就会消失。”某个章泽权记不住名字的医生安抚因为痛痒愈发暴躁的章泽权时跟他解释。
“所以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克隆整个的复制身体——嘶……”因为张嘴牵动肌肉,章泽权又被疼得吸气,想气得拍桌子却怕又扯到哪块肌肉,于是忍了下来。
医生简单解释:“因为人道主义和伦理考虑。”
“人道主义?!你们现在——嘶——就是在虐待我!还伦理…哦,原来是狗屎玩意儿伦理。”
因为疼痛一直没法集中注意力,章泽权一直没仔细去想为什么克隆身体要分部位培育,在医生说出“伦理”两字后他却一下子明白了。
即使是面壁者,也得小心对付有关人体实验相关的医学伦理问题,而用已经投入应用的“自体克隆器官”组合出来的身体可以至少在技术层面规避“克隆人权利”相关的风险。
章泽权突然联想到弗兰肯斯坦的怪物,即使最后怪物做了恶,也不会有人想着把尸块原主人当做共犯。
但是弗兰肯斯坦放现在起码也得是个侮辱尸体和盗窃财产罪,那这个实验室里的家伙东窗事发后一个也跑不了。
不知道大壮对这个害自己生不如死的“技术规避”了解多少,但章泽权决定找个机会跟大壮抱怨一番。
终于,在镇痛剂和耐心的帮助下,章泽权的新身体被医生们判定为“无异常”,痛感也消失了,但保险起见,希恩斯建议章泽权再观察一段时间。
章泽权没有拒绝,然后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把自己扒光了关进浴室,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新身体。
这个和自己原本身体遗传基因99.99%相同,只靶向规避了先天性疾病基因的新身体如此陌生,甚至有些怪异。
为了方便培育和各种考量,他的全身毛发包括汗毛和睫毛在内都被人为抑制了生长,现在的他感觉自己像个素体模型。
同样,因为没有正常人数十年积累下来的疾病史、意外伤害、生活习惯之类带来的不可逆痕迹,他的皮肤现在如少女般光滑洁白。
皮肤上唯一不协调的就是肢体拼接处的皮肤还有一层淡粉色的愈合痕迹,医生说过时间长些就会淡化到几乎不可见,但这些规则出现在自己皮肤上的痕迹还是加重了他身体的异常感,像是某种原始信仰中会出现的纹身。
但这具身体真是充满活力啊。他想,这就是我想要的,这就是我渴求的!他抬起手,努力拉伸自己的身子。
原来抬高手臂不会压到颈部让人觉得头晕。
然后他又试着弯腰,伸手去碰自己的脚背。
原来只要稍微用力,就能在腰不痛,膝盖也不用弯的情况下碰到脚背啊。
原来我可以将两只手在后背握住啊。
……
当天章泽权花了一个小时在浴室查看自己的身体,心满意足地睡去,又精神饱满地在第二天醒来。
原来他妈的起床不是那么痛苦的事。他发现自己在无意识地发笑。
今天没有无聊的体检,章泽权于是选择早起去晨跑。
明明这是之前的自己最憎恨和不理解的行为。
章泽权他们处在某个僻静的科研园区,因为极高的保密需求被军事管制没法随意出入,所以他能跑动的范围只有一小块露天场地。
这是他第一次剧烈运动,就像他曾在学校和电视里看见的其他人那样。原来人的脚步可以这么轻,原来张嘴大口吸气是跑步时本能的行动啊。
怎么感觉,有点爽啊?他边喘边想。于是他把不要剧烈运动的医嘱给抛在脑后,把自己原本计划的圈数也抛在了脑后,把所有思考都抛在了脑后,只是让身体本能般地跑了起来。
然后他开始感到疲惫。他的新身体运作正常,乳酸开始在他肌肉中堆积,汗腺开始全功率运作散热,心率攀上了180,喉咙也因为大量空气的灌入和肺部一起传来痛感。
接着他视野开始模糊,那是大脑供氧不足的症状,于是他终于决定停下,却因为疲倦脚一软跪倒在地。
于是他顺势躺在地上,感受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那颗健康心脏在胸腔内砰砰作响的感觉。
“他妈的,原来,运动完,这么爽啊。”他的自言自语被呼吸切断成一小截的单词,但即使如此,他也觉得比以前自己那浑浊含糊的声音更亲切。
他突然开始发笑,但剧烈运动完后发笑不是个好主意,他很快被呛到,开始咳嗽起来。
因为还没有眉毛遮挡,又换了姿势,一滴额头的汗水滑进了眼眶,他本能地闭眼,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挤出一滴泪来。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可以哭了啊。
于是笑声变成了嚎哭,成年人特有的,丑陋又狼狈的哭声从他的胸腔往外杂乱地释放,眼泪和汗水混在一起,滴在地面上留下深色水渍。
他就这样哭了很久,直到汗水比泪水更早一步枯竭。
这场旁若无人的痛哭不是悲伤也不是激动,他只是在行使自己错过了数十年的,哭泣的权利。
在最后一滴眼泪逃出眼眶之后,章泽权像在一瞬间就平复了情绪。
这是章泽权漫长生命中的唯一一次痛哭,在此之前他被身体束缚不被允许哭泣,而在此之后他出于自己的意志拒绝了哭泣。
即使人类文明在此之后对各类情感赋予的含义又变动了许多,章泽权却始终坚持哭泣代表着软弱。
软弱的只是他曾经的肉体,但他的意志早已足够坚硬。
他没有在意因为哭声引来的研究人员,从地上支起身子,拍了拍灰尘,骂了句脏话,因为他突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
他似乎错过了大壮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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