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研制弩车——创三弓床子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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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器监内，赵云盯着缴获的魏军“元戎弩”残骸，眉头拧成了疙瘩。

＞ “射程三百步，破甲如穿纸？吹牛！”张苞不屑地撇嘴，抡起大锤就要砸。

＞ 赵云一脚踹开他：“滚去拉弓！单弓拉断三根，老子让你见识见识啥叫‘三弓叠罗汉’！”

＞ 当张苞憋红脸拉开三张巨弓时，老铁匠惊呼：“将军！牛筋胶熬糊了！”

＞ 赵云眼疾手快，抄起案上酱肉猛塞进弓臂裂缝：“糊了？正好！给老子粘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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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中军器监的铁匠工棚，永远是热火朝天与叮当作响的代名词。炉火熊熊，映照着赤膊汉子们古铜色皮肤上滚落的汗珠；铁锤敲打烧红的铁砧，迸溅出金红的火星；鼓风机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将热浪一波波推向棚顶。空气里弥漫着铁腥、炭火、汗酸，还有新淬火时腾起的刺鼻水汽，混合成一股独属于力量和创造的气息。

工棚最深处，却围着一圈人，气氛与别处的热火朝天不同，带着几分凝重和审视。中心是一堆刚从祁山前线缴获、运回来的魏军器械残骸。木料断裂扭曲，铁件锈蚀变形，大多已不成形状。唯有一架相对完好的巨弩骨架，被小心翼翼地架在特制的木架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便是魏军引以为傲、令蜀军前线将士吃尽苦头的新式利器——“元戎弩”的残骸。弩身主体由坚韧的硬木（疑似柘木或桑木）构成，粗壮异常，形制比蜀军现役的单弓床弩大了近一倍。巨大的弩臂由一张复合强弓驱动，弓弦粗如拇指，虽已松弛，仍能想象其紧绷时的恐怖张力。弩机结构复杂精密，铁件打磨得寒光闪闪，即便沾满泥污血垢，也透着一股冷硬的杀伐之气。

赵云一身半旧的玄色劲装，袖口高高挽起，露出线条紧实的小臂。他正俯身，粗糙的手指一寸寸抚过元戎弩粗粝的弩臂、冰冷的弩机、紧绷过度的弓弦断口。他的眉头紧锁，如同刀刻斧凿的沟壑，目光锐利如鹰隼，仿佛要穿透这堆冰冷的死物，攫取其中蕴藏的力量奥秘。几个经验最丰富的老铁匠和木匠围在他身边，大气不敢出，紧张地等待着他的结论。

“啧，这弓臂的层压手法……有点门道。”老木匠陈三指小心翼翼地敲了敲弩臂的断面，那里能看到不同纹理的木片被某种胶质紧密粘合、压实的痕迹，“韧性十足，不易崩裂。魏贼的匠作监，有点东西。”

“弩机更是精巧！”专攻铁件的“铁疙瘩”张铁头凑近那寒光闪闪的悬刀（扳机）和钩心（挂弦装置），啧啧称奇，“瞧瞧这啮合的精度！瞧瞧这淬火的硬度！拉动时省力，释放时干脆！比咱们那老掉牙的‘大黄弩’强出不知多少！”

“哼！”一声充满不屑的冷哼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技术探讨的凝重氛围。

张苞抱着胳膊，斜倚在一根支撑工棚的木柱上，满脸的不服气。他刚从演武场回来，一身汗气，看着那堆魏军“破烂”，眼神里充满了“不过如此”的轻蔑：“射程三百步？破甲如穿纸？吹牛不上税！就这破玩意儿，也配叫大杀器？我看是魏贼给自己脸上贴金！咱们的强弓手，拉满了一样能射两百步！”

他越说越来劲，几步走到那架相对完好的元戎弩残骸前，掂了掂旁边一柄用来锻打铁胚、足有几十斤重的八棱大锤，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赵叔！甭费劲琢磨了！让俺一锤子砸了这唬人的玩意儿！看着就晦气！”

说着，他竟真的抡圆了胳膊，作势就要朝那弩臂砸下！势大力沉，带起一股劲风！

“滚开！”赵云头也没抬，就在锤风及体的刹那，右脚如同装了机簧般闪电般侧踹而出，精准无比地蹬在张苞撅着的、汗津津的屁股上！

“哎哟！”张苞猝不及防，发出一声怪叫，整个人被踹得向前一个趔趄，差点扑进旁边的淬火水槽里！手中的大锤“哐当”一声砸在地上，震得地面微颤。

“力气没处使了？”赵云这才直起身，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指了指工棚角落里堆放着的、几副刚刚制作完成、尚未安装的、巨大得惊人的单体硬木弓，“去！把那几张新打的柘木弓，给老子挨个拉满！拉断一根，赏你十军棍！拉不断？今晚别吃饭！”

“啊？拉……拉弓？”张苞揉着生疼的屁股，看着角落里那几张弓臂粗壮、弓弦紧绷得如同满月的新弓，脸瞬间垮了下来。那玩意儿一看就不是单人能轻易拉开的！

“怎么？刚才不还挺能吹？”赵云眉毛一挑，“单弓都拉不开，还瞧不起人家的弩？滚去拉！拉不开，就闭嘴！再聒噪，老子让你抱着这破弩睡马厩！”

在赵云冰冷的目光和周围工匠们憋笑的眼神注视下，张苞只得哭丧着脸，悻悻地走到角落，抄起一张巨大的柘木弓。他扎稳马步，气沉丹田，双臂肌肉虬结贲张，口中发出低沉的“嘿呀”声，用尽吃奶的力气向后猛拉！

嘎吱……嘎吱……

坚韧的柘木弓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粗如小指的牛筋弓弦被一点点拉开，绷紧！张苞的脸憋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根根暴起！终于，弓被拉成了满月！他坚持了不到三息，便像泄了气的皮球般松开手，弓弦“嗡”地一声弹回，震得他手臂发麻。

“换下一张！”赵云的声音如同催命符。

张苞龇牙咧嘴地活动着手臂，又拿起一张……结果拉到一半，只听“嘣”的一声脆响！那张弓的弓臂竟从中部猛地裂开一道触目惊心的缝隙！木屑纷飞！

“第……第一根……”张苞看着断裂的弓，又看看赵云面无表情的脸，冷汗瞬间下来了。

他硬着头皮，拿起第三张弓，这次更加小心翼翼，用尽全力缓缓拉开……“嘣！”又是一声！这张弓的弓弦竟承受不住巨力，应声崩断！断裂的弦梢如同毒蛇般抽在他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

“第……第三根……”张苞彻底蔫了，耷拉着脑袋，手臂酸痛得抬不起来。

“哼！”赵云冷哼一声，不再看他，目光重新落回那元戎弩残骸上，手指敲了敲那张巨大的复合弓臂，眼中精光闪烁：“单弓之力，终有其限。想要射得更远，破甲更利……唯有……”

他猛地抬头，看向工棚里堆积如山的硬木料和尚未处理的牛筋，声音斩钉截铁：

“叠力！”

“铁疙瘩！陈三指！”他点将，“给老子造一副弩架！要最硬最韧的青冈木！能并排装上……三张这样的柘木大弓！”

“三……三张？！”张铁头和陈三指同时倒吸一口凉气！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单张弓臂就粗如儿臂，三张并排？那得多大？弩架得多结实？开弓得多大力气？这想法……太疯狂了！

“怎么？不敢？”赵云目光如电。

“敢！将军说敢，俺们就敢！”张铁头一咬牙，拍着胸脯吼道，“不就是三张弓吗？俺给它焊……不，捆结实了！” 他差点说漏嘴，赶紧改口。

一场前所未有的、带着几分疯狂意味的攻关开始了。

工棚最宽敞的区域被清空。陈三指带着几个手艺最好的木匠，挑选出最粗壮、纹理最顺直坚韧的青冈木料，开始打造弩车的基座和弩臂托架。锯子、刨子、凿子、锛斧轮番上阵，木屑如同雪花般飞舞。基座异常厚重，形如一个放大了数倍的床榻框架，四角预留了巨大的铆接孔洞和固定桩位。托架部分则设计成了三层阶梯状，每一层都预留了安装弓臂的凹槽和紧固螺栓（粗大的木销）的位置，结构异常复杂坚固。

另一边，张铁头则指挥着铁匠们打造关键的铁件：加固弩架关节的巨大铁箍、用于安装绞盘（辘轳）的沉重轴承、更粗更坚韧的弓弦挂钩，以及最重要的——一个前所未有、结构复杂到令人眼花的巨型弩机！这个弩机的体积几乎是普通床弩弩机的三倍，悬刀、钩心、牙（卡弦齿）、望山（瞄准具）等部件全部放大、加厚、淬火加强，确保能承受三张巨弓叠加的恐怖拉力而不崩解！

最耗费心力的，是那三张特制的巨弓。选用的是最上等的百年柘木芯材，由经验最丰富的老弓匠反复烘烤、压弯、层叠胶合（使用熬煮的鱼鳔胶和牛筋胶），再缠上坚韧的葛麻纤维加固。每一张弓臂都粗壮得惊人，未经上弦时，其自然的弧度就带着一股沉甸甸的力量感。弓弦更是奢侈地用了三股最上等的水牛背筋，反复浸油、绞合、捶打而成，坚韧无比。

数日后，当所有部件打造完毕，开始进行最终的组装时，整个工棚的人都围了过来，屏息凝神。

巨大的青冈木基座被稳稳固定在地面。三层阶梯状的弓臂托架安装到位。三张散发着木头清香、粗壮得如同攻城槌的柘木巨弓，被十几名壮汉喊着号子，小心翼翼地抬起，依次嵌入托架的凹槽中。张铁头亲自操锤，将手臂粗的硬木销钉狠狠砸入预留的孔洞，再用巨大的铁箍套上，用铁楔子死死楔紧！确保三张弓臂如同焊死般牢牢固定在托架上。

接着是上弦。这才是真正的考验！三根粗如儿臂的牛筋弓弦，每一根都需要至少六名壮汉合力，利用特制的绞盘和杠杆，才能勉强挂上弓臂两端的弦槽！

“嘿——哟！！”

“加把劲！拉！！”

“稳住！稳住！别松手！”

号子声震天响！十几条精壮的汉子，肌肉虬结，汗如雨下，脸憋得通红，如同拔河般死命地转动着沉重的绞盘辘轳！粗大的绳索被绷得笔直，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三张巨大的弓臂在恐怖的力量下拉扯下，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向后弯曲！整个巨大的弩车基座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木料摩擦挤压，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响！

张苞也挤在拉弦的队伍里，位置在最吃力的一角。他咬紧牙关，脖子上青筋如同蚯蚓般蠕动，双脚死死蹬住地面，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绞盘手柄上！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拉弓弦，而是在拖动一座小山！

终于！在所有人几乎力竭的嘶吼中！三根粗大的牛筋弓弦，被依次挂上了最高处那张弓臂两端的弦槽上！完成了初步定位！

“挂……挂上了！”有人嘶哑地欢呼！

然而，就在这初步成功、众人稍稍松一口气的刹那！意外陡生！

负责检查弓臂粘合情况的老木匠陈三指，正拿着小锤轻轻敲击中间那张弓臂的层压结合处。突然，他脸色剧变，失声惊呼：

“将军！不好！中间这张弓！牛筋胶……没熬透！受潮了！粘合不牢！要裂！”

众人闻声看去，无不骇然！

只见中间那张巨大的柘木弓臂，在承受了巨大的拉力后，其多层胶合的木片之间，靠近弓背中央的位置，竟真的出现了一道细长而清晰的裂缝！而且那裂缝正随着弓臂的震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蔓延、扩大！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噼啪”声！一旦彻底裂开，整张弓臂瞬间崩断，巨大的弹力足以将周围操作的人像纸片一样撕碎！

“快！松弦！卸力！”陈三指吓得魂飞魄散，嘶声大喊！

操作绞盘的壮汉们也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想去松开绞盘制动！

但来不及了！

那裂缝蔓延的速度远超反应！眼看就要彻底崩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